矮寨坡,一年中,大半季节,云雾缭绕,它的下面是“德夯”,苗语为“美丽的大峡谷”,深达五百多米,悬崖如刀削似斧劈,崇山峻岭,座座大山紧相连。
德夯大峡谷边的矮寨,有一个古老的民族苗族,依山伴水繁衍栖息。
而峡谷上空的矮寨山顶,正在建设一座世界级大桥。这座大桥是长沙到重庆高速公路控制点,横跨德夯,主跨径1176米,是世界最长的跨峡谷钢桁梁悬索桥。
湘川公路从寨中穿过,从矮寨坡盘旋而上抵达山顶,从这个边陲之地通往重庆,它是大桥建设者通往山顶的唯一通道。
第一次上矮寨山顶,是两年前的冬天,当时在施工方所在的集团公司本部任中层管理,质量督察。那天雪花飞舞,山峰一片朦胧。一台大吉普,载着我们,在这段六公里的山路上盘旋。水平距离不到100米,垂直高差440米,爬过26段折叠盘旋向上的天梯。有的地段,坡度高达70度,几乎垂直爬坡。吉普车数次熄火,中途车轮打滑,两只轮子滑到了悬崖边。仰头,千峰万仞,俯瞰,沟壑万丈。不敢下车,害怕车子失去平衡坠下山崖。后来司机小心翼翼地移动,车子终于回归路中央,惊险恐惧中我们到了矮寨山顶。
这条盘山公路是名符其实的公路奇观,堪称中国最险的路。抗战时期修建,为打通向大西南运送物质的通道,蒋介石亲任指挥长。2000人(次)在矮寨坡上日夜抢工7个月,伤亡200人。如今的山上,仍留存当年的公墓与纪念碑。
这条路,往日,承载了一个民族的历史,今天,从湖南走向四川,仅过此地,翻越此山,就需两小时。它,再也无法承载国家西部经济开发的战略目标。
而这座世界大桥,将“一桥连峡谷,天堑变通途”。两小时的山路,不到一分钟,就可跨越,风驰电掣由湘入川。
可是,这座桥,修在悬崖,建在绝壁,何等艰难。用当地群众的话说,修“天”桥,得直升飞机拖钢筋。
为了这座桥,无数建设者在此辛勤工作,大山深处日夜奋战。
两年前矮寨山顶,六个月,无水无电,施工的同志们肩挑手提开山劈路,终于整出工作场地,修建了十多公里的出山便道。
施工繁忙,很多人常年无法回家,山上通信信号不好,甚至与家人失去联络。从年头到年尾,亲人的呼唤像大山一样沉重却无法回应。
他们日日奔波在这段中国最危险的公路上,材料设备一点点拖进山。在山顶筑起了“颠峰之锚”,就象悬崖上岩石里的小草,顽强成长。
那天,2010年2月4日,立春第一天,我正式调进矮寨桥建设指挥部长驻与工作。大巴车外,女儿的红棉袄在寒风中格外耀眼,母亲的白头发一缕缕迎风飘扬。身为母亲与独女,却挥手告别,走进了大山深处。矮寨大桥即将进入上部构造施工,几百米高空吊装,安全与质量风险空前巨大。湖南省交通运输厅成立了矮寨大桥建设指挥部,我有幸成为指挥部唯一的现场女工程师,质量工程师,分管矮寨大桥质量评定工作。
这是大湘西里的一颗明珠,东方明珠,凝聚了湘渝黔三省边境人民的梦想,一条天路一座天桥,跨越苗乡,带领苗家儿女走出深山。
2010年3月28日,值得湘西人民与世界桥梁史铭记的日子,这天飞艇飞越大峡谷,牵引第一根先导索抵达对岸山头,从此一线连峡谷,不再是分离的山峰,矮寨桥正式进入上部构造施工。
这天,全矮寨欢腾,苗家奶奶、土家大伯都来了。
这个桥,湖南省从上至下,非常重视,省委省政府领导多次视察,强调质量安全非常重要。
当时的湖南省交通运输厅党组书记陈明宪先生亲自挂帅,这位在长江上修建了七座大桥的将军,桥梁“茅以升”大奖最年轻的获得者,从施工现场第一线摸滚爬打上来的技术型领导,亲任大桥建设指挥部指挥长,为这座世界大桥技术把关。
为解决穿越千米峡谷的运梁问题,他提出了中国桥梁界独有的轨索运梁法,省时省力经济安全,很多专家院士到大山里实地见证了这一成果。
而湖南省高速公路管理局,则以自己的信誉和孜孜不倦的努力,打造全省高速公路融资平台,为大桥提供资金保障。
施工方,一支从长江上走出的队伍,曾被交通部授予“中国桥梁十大英雄团队”,在大山深处,用双手一点点修筑这座大桥,深山中放飞他们的智慧光荣与梦想。
三湘大地,湖南交通,众志成城共谱盛世民族情,和谐雄壮的交响乐,回荡在崇山峻岭的苗乡,祖国的西大门。
矮寨,心里的矮寨,离天空很近的矮寨,古老的湘西,飞向重生!
文/太阳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