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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州洲头咀隧道8层小楼被“立交圈”包围
2015-07-20 
        [摘要]因赔偿谈不拢,5年不肯搬;未受压力,水电照常供应。

        7月5日,“圈中楼”最后的留守户———80岁的梁奶奶和儿子郭志明、7岁的孙子郭浩俊在家门前。南都记者马强摄

        “你看,我们家的门口有5座桥。”晚上9时许,蒙丽霞抱着小儿子站在家门口,她指着对面“立交圈”交叉形成的5条匝道跟儿子亲密互动。与内环接驳的洲头咀隧道上车来车往,昏黄的灯光下,外界的喧嚣更显蒙丽霞家中的冷清与安静。

        今年年初,历时8年的洲头咀隧道开通,经过洪德路一带,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座黄色外墙的8层小楼被“立交圈”包围在中央。

        在原本的规划里,这座楼房要被拆迁,并建成绿化带,但在建设过程中,有两户留守的人家不肯搬迁,至今仍居住在内,这座楼房因此被保留下来,成为了“圈中楼”。不过,楼里有水有电有电话线,除了没有有线电视,出门走十分钟就是公交站和超市,留守户的基本生活设施并不缺乏。

        赔偿谈不拢,5年不肯搬

        海珠区永兴街28号,这栋8层小楼,只有两户人家和几间商铺留守,而真正长住在这里的则只有一户。

        蒙丽霞与丈夫郭志明一家三口,再加上郭志明大哥一家三口,以及郭志明80岁的母亲,这户长住的“留守户”共有7口人。

        他们的房子位于一楼,面积仅30平方米。他们将房子分隔为两层,一层为大厅、厨房,放家具、电器以及杂物,二层阁楼用来住人,用简易的挡板和布块隔开三张床,郭志明夫妻睡一张,其哥哥和嫂子睡一张,老人和小孩睡一张。这是外人无法想象的蜗居生活。

        约5年前,郭志明开始和拆迁办谈搬迁赔偿事宜,但5年来,一直没有谈拢。如今,洲头咀隧道已建好通车,拆迁办的人走了,郭志明也不知道要找谁,“打算就这样一直住落去,无计啦。”

        郭志明的父亲生前在广州市木材木器厂工作,这整栋楼都是单位当初分配给员工的福利房。一楼是由当时放木材的仓库改造而成,30多年前,他们就开始住在这里。2000年左右,除了郭志明及其他同住在一楼的居民不能享受“房改房”政策外,楼上居民都享受到了政策,导致一楼居民没有产权,二楼及二楼以上的居民均有产权。

        郭志明曾试着向广州市木材木器厂寻求帮助,但该工厂已被另外一个公司收购,最终无果。提及此事,郭志明有些气愤,“房子的福利我们从来都没有享受过,这次没道理要让步。”

        “拆迁办按照30平方米的房间面积来计算赔偿,只肯给我补偿相同面积的一套房。没理由的嘛,一套房,7口人根本没法住,必须要两套房子才够祝”郭志明一直以来非常明确自己的要求,五年来不肯搬,也正是因为如此。

        踩过碎石烂瓦去上幼儿园

        洲头咀隧道最初计划是2005年底动工,刚开始便与芳村德国教堂“狭路相逢”,为了不破坏历史建筑,隧道工程的中段直到2008年底才启动,不久又遇到了拆迁难的瓶颈,尤其是隧道口连接内环路附近的征地拆迁,成为最大的“拦路虎”。

        2011年前后,海珠区荔福路安置房地块推出,工程进度才又得以推进。当时,拆迁办提出了两种补偿方式,一种是给住户提供相同面积的安置房,另一种是按一定的市价以及住户房间面积提供相应的补偿款。“大多数人拿到手的有四五十万元,2011年前后,正好房价下调,赔偿的钱加加埋埋够买一套二手房,所以好多人拿了钱就去买房子了。”郭志明清楚地记得,自楼上的邻居陆续搬走,施工队伍进入,砸墙、拆除电线钢窗……家门前一片混乱,周围都是木材、垃圾、玻璃,偶尔还会有砖头“从天而降”,简直像生活在废墟之中。

        “有很长一段时间,以前的路拆掉了,新的路又没有给我们建,进出非常不方便,只好一路忍耐。”蒙丽霞印象深刻,那时,儿子刚上幼儿园,年纪较小,每天上下学,她只能背着儿子穿过那些碎石烂瓦,有时实在走不过去,就带着儿子兜远一半的路程绕回家。

        “以前的老住户大多和我爸爸是一个工厂的,在这里住了至少30年,互相熟识,出门碰到都会打招呼。”

        以前,这里是一个热热闹闹的小区,前后左右都是楼房,几栋房子挨得近,相熟的左邻右舍经常聚在一起吹水。

        平日大家对于这位木材木器厂老员工的儿子也很了解。土生土长的郭志明是一名出租车司机,妻子在士多店帮人看铺,郭志明的大哥在一家公司做保安,大嫂今年刚刚退休,全家人的收入够维持日常开支,但无余力再添置新房子。

        伴着轰鸣的打桩声入睡

        随着拆迁工作的推进,2014年年初,隧道工程进度明显加快,郭志明家附近的工地连夜赶工。

        与拆迁工程“相抗”,这一家也并不妥协,郭志明的母亲郭老太说“烦,烦都没办法,戒掉的烟又重新抽了起来”。

        打桩机每天凌晨三四点还在作业,有时到早上六点才收工。施工就在三五米的距离之外,让人完全无法入睡。郭老太晚上与孙子一起睡,她说小孩喊着她帮忙捂耳朵,“更让人害怕的是,钩机、推土机进进出出,有一次,大白天把家里的玻璃打烂了,小孩正好坐在屋子的沙发上,头顶就是玻璃窗,好彩破碎物被其他东西挡祝”

        “他什么都记得,”郭志明指着小儿子说,“他喜欢看钩机,每天跪在二层阁楼的那个窗户上往外看,外面的大型钩机让他觉得很有意思,有一次钩机的长臂快伸到房子边上了,他问我,家里的房子是不是也要被拆掉?”看着大人在谈论施工期间的种种,小孩在一旁“嘟嘟嘟嘟”地学电钻钻孔的声音。

        这样的时间持续了大半年,以至于郭志明一家都有些习以为常了。施工到了后期,噪音相对来说小了很多。为方便出入,施工队给他们修了一条小路。

        今年年初,洲头咀隧道修好还未通车之前,施工队把这栋楼房的外墙重新刷了一遍。“搭铁架把整栋楼都包了起来,连晒衣服的地方都被挡住了。”郭志明说,别人一看,还以为之前要拆的房子现在重新装修呢,其实就为外墙好看才这么“翻新”。

        没有受到压力,水电照常供应

        由始至终,郭志明不否认的一点是,他们没有受到各方的压力,住宅楼的水电照常供应,即使有时候出了问题,也是被施工队伍不小心破坏了某些地方,一旦找他们反映,马上就会帮忙解决。比较遗憾的是,今年1月份,家里的有线电视连不上了,多次打电话投诉,对方说这里只有一户人家,没法修。

        周围的楼房都不见了,变成大片大片的绿化草地。每天早上起床,看到草地上躺着醉汉或是陌生人,心里有些害怕,“现在很没有安全感,有时候大晚上也不见一个人影经过。缺少了点儿人气。”蒙丽霞说,儿子放学回家都没有小孩说话做伴,班上的老师说孩子的性格不够合群,“多多少少都会受影响,小小年纪,每次大人说起这些事,他听得跟个小大人似的。”

        今年1月18日,洲头咀隧道试行通车。在那之前的一个月,郭志明很少看见施工队了,通车以后,则再没看到过施工队。事情到了现在,似乎陷入了一个僵局:拆迁办不再来联系郭志明商谈,郭志明也不知道去哪里找拆迁办,该找的居委、街道等部门之前都已找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对于郭志明目前的处境,市建委工作人员也表示,由于其要求的拆迁补偿面积超过了相关标准,也超过给其他拆迁户的补偿,如果一味满足则对其他拆迁户不公平。既然对方坚持原来的拆迁补偿标准不肯放松,甚至宁愿选择继续留守原地,政府也会尊重其意愿,暂时不会拆除该住宅楼。

        留守户和工程共存,罕见

        尽管有留守户因为补偿问题不肯搬迁,但是洲头咀隧道依然在今年年初投入使用。

        据悉,按照工程规划,该住宅楼的地块原本是规划为配套绿地,当初将其纳入拆迁范围并不是因为工程需要,而是为了让其中的住户生活环境尽量少受高架桥的影响,因此尽管该住宅楼继续存在,也并不影响洲头咀隧道的正常使用。

        市建委的工程人员也说,由于留守户所在的住宅楼并没有挡住工程,隧道才能在留守户坚持不搬迁的前提下也能开通。但是,像这种留守户并不影响市政工程的案例并不多,绝大多数情况下,留守户确实成为工程的“拦路虎”,政府必须和其协商完成拆迁,否则即使改工程图纸都无法施工。出于这个原因,目前,市政工程在前期设计过程中都尽量选取最小拆迁量的设计方案,这样一则节省安置成本,二则也便于施工推进。据悉,目前,一个市政工程的拆迁成本已经占到总预算的七成至八成,工程费用已经变成“小头”,拆迁才是“大头”。

        不过,南都记者发现,像洲头咀隧道这种留守户和工程最终能共存的情况在广州近年来的市政工程中非常罕见,更普遍的是留守户因为拿不到满意的补偿,市政工程一再延期。目前,因为拆迁问题耽误时间比较久的,就有广佛地铁延长线工程。

        虽然地铁广佛线早已开通运营,但其二期延长线工程(西朗站至沥滘站)已经因为沥滘站拆迁受阻,拖后了5年。该工程于2007年提出,最初计划2012年建成,目前建成时间表已延至2017年。

        (南方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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