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庆国 与周念先一起
上海泖港桥
1948年我毕业于大同大学土木系,52年全国大学院系调整后,大同土木系包括很多老师都转入同济大学任职任教,因此,我也算得上是同济的学生和校友。
周念先教授虽未直接教过我的课,但从年龄差距和为师之道(授业、解惑、传道)而言,他都是道道地地的我的老师,我也实实在在是他的学生。按照以前大学生习惯称老师为“先生”,我应该尊称他为周先生、周老师。
认识周先生是在50年代初期在上海市政工程局和上海市政设计院工作的时候。当时,因业务需要,参加了周先生在同济大学举办的有关预应力混凝土的系列讲座,并开始学习研讨他和周师母合译的法国预应力理论大师居易翁教授的经典著作:《预应力理论与实验研究》(1965年版,上下两册)。当时国内钢材缺乏,国家政策号召为优先发展混凝土结构,而预应力混凝土技术在国内更属起步阶段。在全面学习苏联的时代背景下,预应力混凝土书籍和资料绝大多数来自苏联。因此,周先生这部直接介绍预应力开拓者法国居易翁教授理论的译著不啻为国内工程界打开了又一扇窗户,拓宽了新的视野,具有划时代的重大意义。
随着预应力混凝土实践的发展和工程界的实际需要,周先生还陆续发表了:《预应力混凝土桥》、《预应力混凝土计算》、《预应力混凝土斜张桥设计构思》等一系列实用性著作,使广大科技、教育和工程界从业人士大获稗益,从而推动了国内预应力混凝土应用的蓬勃发展。
周先生讲课或做学术报告时重数据、重指标(材料指标、经济指标),言简意赅,生动幽默。常以幻灯片辅助演讲。他的习惯动作是以教鞭触地声提示配合默契的助手及时更换幻灯片而不必开口。他在讲到桥梁支座时引用一句名言:“The best bearing is no bearing”(最佳的支座是不设支座)。这些动作和隽语令听从印象深刻难忘。
周先生在任教之余对国内铁路、公路、市政部门的工程建设、设计、施工单位的业务十分关心。除了在种类咨询、评审会议上积极献言献策外,还主动向这些单位乃至政府主管部门提出书面建议或报告。就我个人的经历而言,他对当时我们市政工程设计院承担的设计任务如:先张法预应力张拉台座、扁千斤顶的应用、广西柳州柳江大桥、上海松江泖港大桥、上海黄浦江开启桥方案论证以及其他单位承担的任务如:江阴长江大桥、广东与海南岛之间琼州海峡跨海工程可行性研究中的53公里全长跨海桥梁方案比选等都提出过独特创新的构思和建议。虽然由于种种原因或意见分歧,有些建议未被采纳,但他热心积极献言献策的精神、鲜明执着的个人风格和宽容开朗的态度都给与会各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经过事后解释,他也都能释然于怀,表示理解。
周先生退休后仍然热衷于写作和搜集、编辑桥梁工程动态资讯,热情和毅力丝毫不减。曾因下肢有病,不良于行,室内活动必须拄杖而行,更不能下楼去户外活动,图书馆查资料借书等事则请学生代劳,自己在家中工作。他的书桌上放满文件资料、书写工具、电话机、茶具和日常服用药盒。书桌旁就是拐杖或助步器,随时可以取用。
周先生在家生活极有规律,有固定的作息时间表。周师母谢世后,家中延用保姆悉心照料他的生活。当时,我已退休,在同济桥梁设计室担任顾问,常去周先生家拜访。除了请教工作上的技术问题或汇报、交流桥梁动态外,有时也聊些家庭琐事,交谈十分融洽愉快。我还应邀在他家吃了一顿中饭,享用了保姆烧的,他喜欢的清蒸青鱼中段和饭后水果。有幸成了周先生晚年的忘年之交。
荏苒光阴,今值周先生冥诞100周年之日,作为他的晚辈学生,我自己也步入耄耋之年,追忆往事为烟,依稀仍在眼前,特撰此文以表示学生对老师的敬爱之情。